北非之鹰——王牌飞行员马塞图传(下-12)
发布日期:2025-05-01 作者: 中央空调行业
JG27联队为马塞和另一位同时获得骑士十字勋章的飞行员举行了盛大的庆祝派对,马塞的心情与之前相比明显好了很多,战友们眼中那个之前开朗活泼的约亨又回来了。
不过,并非所有人都像马塞那样渴望得到最高荣誉的鼓励,施勒埃尔替好友高兴之余,就只想着如何早日回家:“他真的很渴望得到该死的骑士勋章,可我只想活着回家,让那枚勋章见鬼去吧。”他多年后如此回忆说(有趣的是,施勒埃尔不但后来也是骑士勋章的获得者,而且还得到了这款勋章的更高级别)。
不过,马塞的另一位好友斯塔尔施密特就没这么好运气了。他在一个月时间里被击落两次,而且还一度做了英军战俘,倒霉的是落入英军中自由波兰旅的战士手中,这让他吃了不少苦头。这些波兰人怀着国仇家恨,对德军俘虏一向毫不客气。
斯塔尔施密特在审讯中遭到殴打,勋章也被夺走。他几天后趁人不备,设法逃了出来,在沙漠地区徒步16个小时近60公里回到德军一方。
汉斯·阿诺德·斯塔尔施密特,马塞的好朋友,也是北非战场排名第三的战斗机王牌,最终战绩59架。此照是他获得骑士十字勋章后所摄。1944年1月他被追授骑士十字勋章橡叶饰。
此次经历对于这位20岁的年轻飞行员刺激不小,他不但肋骨、眉骨等处骨折,精神上也被诊断出现轻微错乱,表现出焦虑、失眠等症状,甚至喝水时连杯子都端不住。这种状态显然已经没办法在前线执行飞行任务。于是,他被送回国内治疗休养。
马塞在慕尼黑的空军医院住了两周后回柏林探望母亲。也是在最近一段时间里,他确立了与女教师汉妮丽丝·屈佩尔的关系并订婚。
马塞的订婚消息让许多他认识或不认识的女性粉丝黯然神伤,更令那些此前熟知他风流往事的人大跌眼镜。
英俊的外表、出众的战绩让他成为了德国宣传机器的宠儿,也因此获得了广大女性的垂青,几乎成为了当时的“大众情人”。
这时的他已经不单单是当初那个勾引良家少女的浪荡公子了,而是开始与许多女性名流传出绯闻。这其中最有名的莫过于意大利传奇歌手、演员尼娜·皮齐。
而瑞典歌手、演员扎拉·利安德这样的大明星也曾给马塞寄去言辞热情洋溢的信函。
此外,马塞在回国拍摄新闻宣传片期间,更与大名鼎鼎的女导演、演员莱妮·里芬施塔尔相识,而后更一度传出绯闻。
尼娜·皮齐,意大利传奇歌手、演员,在当时以充满异域风情的歌曲风靡一时。马塞的战友曾听到他称其为“小妖精”。而皮齐则寄过许多礼物给马塞,包括价值不菲的香槟、她本人的照片等。而马塞最为珍视的则是一张她亲笔签名的唱片《蓝色伦巴》,唱片背面写着:“致我沙漠的恋人”。这张唱片是马塞收藏中播放次数最多的一张。
扎拉·利安德——瑞典歌手、演员,1936—43年在德国最著名的UFA电影公司旗下发展,获得了巨大成功,是那个时代欧洲最著名的女低音歌唱家。战后有传闻她是苏联特工,不过遭到她本人的否认。1981年去世,享年74岁。
最夸张的是,此前曾经有恼怒的意大利官员打电话给德国空军的二号人物米尔希元帅,称有一位德国飞行员令他的家族蒙羞。而这位丑闻相关的女性还是意大利独裁者墨索里尼的侄女——一位有夫之妇。
这件事传到元首大本营时,戈林在大本营的联络官、希特勒空军副官贝洛上校不禁直摇头叹气:“上帝......马塞,做点体面的事吧。”就连在场的陆军司令勃劳希契元帅都嘟囔说:“鬼知道他现在又和谁鬼混去了。”
另有一次,一位陆军上校申请调查一个与他的妻子有绯闻的“有着法国名字的空军飞行员”——自不必说,肯定还是马塞。战时勾引军官妻子,破坏军婚,这在任何国家都是不能接受的。
然而,以上所有惹出动静的丑闻都被戈林亲自出面压了下去,他和德国宣传部门要的是一位彪悍勇猛的战士而非混迹卧室床榻的花花公子。
德意志第三帝国鼓吹的“崇高的道德化社会准则”,在马塞这位战斗英雄身上完全体现不出来,这让戈林和宣传部长戈培尔尴尬不已。
尼古拉斯·冯·贝洛,希特勒的空军副官,也是戈林在元首大本营的联络官。战后曾出版回忆录,是探究纳粹德国高层动态和战争经过的重要参考。
就在马塞准备返回前线的时候,收到来自柏林最高统帅部的电报,要他前往意大利首都罗马接受墨索里尼颁发的银制勇敢军事奖章。
当颁奖仪式结束后,马塞竟然毫无顾忌地对墨索里尼的女婿、意大利外交部长齐亚诺伯爵说:“这个人(指墨索里尼)真的很自命不凡,不是吗?”
这句话换做别人,很可能就会直接丢了性命,然而马塞仍然和之前一样没有因此受到任何惩罚。
据说希特勒听闻此事后曾评价说:“看来我们的小马塞在识人方面真是眼光如炬。”
此时,在北非前线的基地差点被一支英军摩托化部队端了老窝,经过长达六个小时的殊死抵抗才将对手击退,逃过一劫。
4月18日是联队进驻北非一周年纪念日,诺依曼在大队驻地举行了隆重的庆祝派对,并要求别的空军单位和附近德国陆军及意大利空军官兵参加活动。
主宾们在这难得的放松机会纵情狂欢,极尽搞怪。诺依曼获得了队员们赠送的礼物:一支由英军飓风战机操纵杆做成的手杖。
5月4日,JG27指挥层发生了重大人事变动,前任联队长因健康原因不再担任指挥,由已经晋升为少校的诺依曼接替这一职务。而第1大队的指挥则由霍穆特担任,马塞代理了第3中队的队长。
升职后的诺依曼事务更加繁忙,再也不能像此前那样时刻监督管教马塞了。不过此时的马塞在部队中(其他场合依旧)也更成熟稳重了,他比此前任何一个时间里都懂得团结战友、关心下属,尽管非战斗场合他依然会和战友们嘻嘻哈哈,丝毫没有队长的架子。但也正因为如此,第3中队的官兵都喜爱并深深信赖着他们的长官。
马塞的管理方式和他本人性格一样大大咧咧,丝毫没有传统德军指挥官的行为标准。加兰德对此评价说以他的行事作风会成为一名耀眼的战斗英雄,但很难再进一步获得更高的职位承担更大的责任。
1942年5月开始,北非的天空更加不平静,美制B-24四引擎远程轰炸机出现在这片战场,这种轰炸机能够从北非起飞跨越地中海直接飞抵欧洲大陆进行轰炸。
此外,德军飞行员在不列颠空战时期的劲敌喷火战斗机也首次出现在了沙漠上空,此前Me-109面对对手战斗机时的速度、机动性优势不复存在。
诺依曼后来对此评价说:“喷火的出现比起稍晚后到来的美制重型轰炸机更让人吃惊和忧虑。”
5月的第一周因为肆虐的沙尘暴,让交战双方的飞行员都没什么机会升空作战。
5月7日,在与对手的空战中,已经归队的斯塔尔施密特再次遭遇霉运。空战中当他瞄准对手并扣下扳机后,居然机首的机关炮发生了炸膛,他只得狼狈退出攻击,之后在转弯脱离时发动机又被对手击中。他操纵战机成功迫降,战机随后因大火付之一炬。好在他本人并没有受伤,但这是他短时间内第三次发生意外了。这似乎也预示了他后来的结局。
马塞当然为好友的平安感到欣慰,不过更让他开心的是自己晋升中尉的命令在5月8日正式生效了(4月1日就已下达,当时他尚在国内休养)。
10日,马塞与僚机波特根在他最喜爱的“自由狩猎”过程中在9时13分至15分又击落两架飓风战斗机。
值得一提的是,这两次空战马塞都是在新近部署到北非的德军“芙蕾娅”远程搜索雷达引导下进行。
“芙蕾雅”远程警戒/搜索雷达,这种雷达在二战期间被德军大量使用,是其性能最先进的雷达之一。具体介绍可参见公号另一篇文章:失败的庆典——1942年迪耶普登陆始末(终)
马塞面对三倍于自己的敌人没有犹豫,用最熟练的爬升倒转机动取得高度优势后猛然滚转,再次击落一架P-40(飞行员迫降生还)。而后继续操纵战机以90°角滚转爬升,锁定另一架,并成功击中——这架战机在飞行员跳伞逃生后撞到另一架友机,并造成机毁人亡。
虽然能够说是马塞的攻击造成了第三架战机的坠落,但是由于他本人和波特根都没看到随后的一幕,因此在官方记录中的当日战绩还是两架。
19日清晨,马塞在出击中击落两架P-40。值得一提的是,在击中第二架敌机后,马塞观察到对方开着发动机冒着滚滚浓烟的战机企图迫降,于是在确认对手着陆并逃离飞机后才低空扫射将战机打成一团火球(据对手回忆还原当时情况,第二架战机在空中有很大的可能性是波特根击中)。
马塞与莱纳·波特根(右),他被战友们戏称为:Fliegendes Zählwerk(“飞行的计数器”)。
5月22日的空战中,马塞的战友弗兰齐斯克特、斯塔尔施密特都各自有斩获,他自己因培训新人和处理队内行政工作而没有升空。
5月26日,从上一年底的失利中恢复过来的北非军团再次张开了爪子,向加扎拉防线上的英军发动策划已久的总攻,目标直指此前一直未能攻克的托卜鲁克要塞。
5月30日这天清晨,马塞在击中一架p-40后,眼见得其战机进入失控尾旋,双方飞行员都看到驾驶员脱离机舱,但是降落伞并没有打开,人像自由落体一样直着坠向地面。马塞不禁叹息“可怜的家伙”。
事后分析,这位飞行员很可能是因战机在尾旋中被甩出座舱,然后撞到了尾翼上,从而当即身亡或者昏迷,所以降落伞没有打开。
马塞记下位置坐标,返航后未和任何人打招呼就与波特根驱车前往英军战线后方的坠机现场,到达后他看到飞行员遗体与战机残骸相距不过500米。马塞收集出飞机里面的飞行日志等文件和个人证件,之后回到基地再次驾机起飞,在英军机场上空顶着防空炮火将这些遗物以及一封自己的短信投掷下去。
这件事对于马塞来说有着非常大影响,此后他经常谈及死亡这一话题,尽管这本来是大多数飞行员竭力回避的。
弗兰奇斯克特战后回忆说:“他很在意自己是战死沙场还是被列为失踪。他和母亲保持着密切通信就为了让她及时清楚自己身在何处、是否安好。这也让他总是设身处地想象每一位飞行员的死会对其家庭带来何种影响。所以他总会一次次前往敌方阵营上空报信,就是出于这个缘由。他认为一名士兵如果在战场上有一天杳无音讯,会对其亲人是一种巨大的精神压力和痛苦煎熬。”
弗兰齐斯克特还记得他对马塞总是给对手送信这件事开玩笑:“你下次去英国人那边送信前,其实可以先用无线电广播告知一下,这样他们也能省几发炮弹。”
玩笑归玩笑,实际上这是马塞又一次公然违反了戈林亲自下达的禁令。但是诺依曼得知此事后并没做出任何处罚,就连严苛到平日里对迟到这种小事也要上报的霍穆特也对此保持了缄默。
王牌就是王牌,果然待遇不一样,更何况他这样一位在德国已经家喻户晓的明星级大王牌。
5月的最后一天,马塞又以精彩绝伦的娴熟技术在8分钟时间里击落3架P-40,个人总战绩达到68架。
弗兰齐斯克特亲眼目睹这一经过,对此赞不绝口:“当你亲眼目睹约亨的空中格斗,实在很难不为其才华折服。我真的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那些不可思议的角度射击、完成失速机动以及筋斗顶端倒转,哪怕面对数量远胜于我们的对手,他也也能耍出那些高难度动作。马塞的回答是蒙上帝眷顾,我却觉得是因为他的脑子足够好使。”
1942年5月31日空战的还原,图中马塞战机垂直尾翼上的击落标记是65架。
JG27的地勤正在清理Me-109战机的机首炮管,长时间使用后,炮管(枪管亦然)内会有底火药的残留,如果不及时清理会产生堵塞或者其他问题。
6月3日,马塞再次创造新纪录,他在下午的空战中用时不到12分钟击落6架敌机。而这一天JG27的全部战绩是7架。
返航后当地勤军械师打开“黄色14”的弹匣后发现,当天仅仅消耗了10发20㎜炮弹和100多发7.92㎜机。
三天后,柏林发来通知,要求拥有75架战绩的马塞回国接受希特勒亲自授予的骑士十字勋章橡叶饰。不过就在当天凯塞林出现在联队,以元首名义向马塞颁发了勋饰。北非战事正酣,局势不允许他这样的飞行员离开。
橡叶骑士十字勋章,即骑士十字勋章加橡叶饰版本。该勋饰为银制。获得该奖项的前提是必须已经荣获骑士十字勋章。整个战争期间只有890人获得此荣誉,其中德国军人882人,另有8位外国军人。与更高级别的勋章全部由军官获得比起来,橡叶饰骑士十字勋章有多名士官曾经获得。与德国数百万人数武装部队相比,获得橡叶饰的人数已经比较稀少了。与同盟国相近级别的勋奖颁发数量动辄数千上万相比也是很少的,足见其授予条件之苛刻。
同日,马塞被宣布正式担任第1大队第3中队中队长,职务头衔中去掉了“代理”前缀。
6月7日,马塞在空战中取得了76、77个战果,而且还间接帮助受到追击的霍穆特脱困。
马塞同时也清楚地勤人员对自己能取得如此高效率的付出,他对地勤组长迈尔表示:此后自己每击落一架敌机,就会给他50里拉的奖励,在出击前还会按惯例给他一支烟。
JG27第1大队的地勤人员在维护战斗机,他们的努力是马塞等王牌得以持续高效率作战的保障。
17日中午,马塞在12:02—09这7分钟时间里又连续击落4架飓风、1架P-40,使得自己的总成绩达到了100架。返航途中又遭遇敌机,他再次击落一架最新式的喷火IV型战斗机,总成绩达到了101架。
之后马塞的座机机炮出现故障,在多架英军战机围攻下凭借高超的技术成功摆脱了追击。
虽然北非的6月酷暑难耐,但是马塞仍然身着皮夹克、长裤,拎着飞行帽——通常巡航飞行的高度在4000米空中,那里的温度只有零度。降落至机场后,马塞的衣帽中满是汗水,他无力地坐在座舱里盯着仪表盘,许久才缓过来。
当迈尔打开驾驶舱罩,帮助他爬出座舱时,标志性的微笑再度浮现在脸上。等候在周围的战友们瞬间欢声雷动,他们将马塞扛起,走向联队指挥部。
而且此时的马塞,早已非昔日的鲁莽小子。他的飞机损坏率越来越低,而战绩直线飙升,同时还不断向年轻飞行员(他自己也不过22岁)传授经验并告诉他们怎么样才能做到团队配合。他的表现已经超出了诺依曼的期许和要求。
不过,诺依曼也深知连续高强度的作战正在严重消耗这位年轻人的身体,他需要休息了。
“谢谢你,塞勒(马塞另一个昵称),这一切太精彩了。不过明天我不想看到你还在这里。你必须返回德国,没有商量的余地。”诺依曼制止正欲说什么的马塞:“我接到命令,你将在拉斯滕堡接受元首亲自授予的双剑橡叶骑士十字勋章。”
马塞痛恨停歇期,他还试图说明现在的战况容不得他离开,但是被诺依曼坚定否决了。
通常,德军战斗机飞行员会在执行完十余次任务后休息一两天,因为过度的疲劳也会影响之后的状态,从而带来不必要的危险。
整个6月对于马塞来说是风光无限的,他的风头几乎盖过了隆美尔。仅仅在5月30日至6月17日的19天时间里,他出击13次,就共击落37架敌机。
6月18日,马塞乘坐一架JU-52运输机从班加西返回德国。之后由于天气原因他在意大利那不勒斯逗留了两天。20日下午,他抵达了柏林滕伯尔霍夫机场。
刚下飞机,就有早已等候在此的大批欢迎者将他团团围住,这当中除了新闻记者外还有第三帝国的御用女导演里芬施塔尔和她的团队。
莱妮·里芬施塔尔,集舞蹈家、运动员、演员、导演、作家众多身份于一身。第三帝国时期的纳粹政权御用纪录片摄影师、导演。她的纪录片代表作《意志的胜利》、《奥林匹亚》被视为是世界电影史上的重要作品,对影视美学、技巧有着重要的扩展、参考价值。由于为纳粹政权工作,与希特勒等关系紧密而在二战后饱受争议。战后转而从事海洋生物纪录片拍摄,在100岁高龄时完成执导纪录片《水下印象》。2003年去世,享年101岁。
就难以移开视线。人们都显而易见我被他迷住了......马塞是那么令人难以抗拒,我曾邀请他出演我的下一部影片。”
马塞身着土黄色热带军服的照片第二天就登上了各大报纸的头版。此时的他在德国已经家喻户晓。一次他乘坐出租车时司机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收取费用,最终马塞只得塞了一包香烟作为答谢。
最高兴的莫过于夏洛特夫人与未婚妻了,她们为能再次见到最爱的亲人而开心。不过由于马塞在路上耽误了两日,所以陪在她们身边的时间就必须缩短了。
现代的拉斯滕堡希特勒大本营(狼穴),二战时期是希特勒驻留时间最多的一处指挥部之一。这里因“7·20”刺杀事件而广为人知,今属波兰境内。
拉斯滕堡希特勒大本营的元首餐厅,当马塞非常有可能就是在照片中的地方与希特勒等一行共进晚餐的。
马塞在几天后坐上开往东普鲁士的专列,贝洛、希特勒的专机驾驶员汉斯·鲍尔及多位空军高级军官到车站迎接。
希特勒的专机驾驶员汉斯·鲍尔与希特勒握手。鲍尔是一战王牌飞行员,曾经击落过9架法军战机。二战结束时他拥有空军少将军衔。
马塞随后受到戈林的接见,戈培尔也在场作陪,接着戈林带马塞与另外几名受勋者面见希特勒。
与其他人的紧张和拘束不同,马塞表现得十分坦然大方,这给希特勒留下了深刻印象。
简短的授勋仪式结束后,依照惯例希特勒都会与受勋者共进晚餐。席间希特勒询问了北非前线的情况:飞行联队情况、飞机装备运用等等话题。与许多见过希特勒的德军官兵一样,马塞也十分惊讶于元首对前线形势、部队状况、武器装备等的细节了解。
马塞坦诚地说北非需要更加多的飞机和足够的飞行员,敌方在这样一些方面拥有巨大的优势,希特勒只是简单回应说,现在东线已经牵制了德军大量兵力和装备,不过他依然保证会尽快投入更多飞机给北非(他的这种保证往往都是社交辞令式的敷衍)。之后,又不可避免谈到了东线战局,尤其是即将开始的对苏联南部地区的大规模攻势,希特勒透露说会有更多意大利部队参加攻势,马塞听闻后直言不讳地说就他的认识,意大利人不足以胜任高强度的作战。
说这话的时候正在吃东西的马塞似乎没有听清楚意思,心不在焉地回答道:“帝国元帅阁下,您是指飞机还是女人?”
戈培尔这位在私生活方面同样混乱的纳粹道德价值宣教者拍打着桌沿对马塞说,刚刚的两个回答都可以为青少年树立好榜样。
戈林在一旁继续说,很想见见那位能够牢牢拴住马塞心的姑娘,而且应该颁发给她一枚铁十字勋章。
餐桌上的气氛因为马塞而变得轻松起来,不过他口无遮拦的毛病又一次显露出来。他问身边一位武装党卫队军官戈林怎么涂着指甲油,说话间还举起自己的手晃着示意。
餐桌上还有一位官员问过马塞是否考虑加入纳粹党,被他以“如果有许多漂亮的女党员一定会考虑加入”这样的回答搪塞过去。后来,在场的加兰德把这件事转述给了老友诺依曼,两人都禁不住笑了出来。
餐后,希特勒又单独与马塞交谈了一阵。据加兰德后来回忆听到的只言片语:希特勒希望马塞好好保重自己,战争结束后德国需要他这样优秀的青年,马塞则觉得自身很可能活不过这场战争。
道别之时,希特勒握着马塞的手,注视着他半晌没有松开。马塞后来对战友说,那仿佛是在命令自己不能停止战斗。
双剑橡叶骑士十字勋章,在橡叶饰基础上增加两把交叉的宝剑,材质为银。该勋饰通常由希特勒亲自批准并颁发。在整个战争期间仅有160枚颁授,数量非常稀少。获奖者中159人为德国军人,另一枚于1943年5月27日追授给一个多月前被美军狙杀的日本海军联合舰队司令山本五十六大将。
马塞佩戴双剑橡叶骑士十字勋章的照片,根据他的军服判断,该照片很可能是授勋当天拍摄的。
离开元首大本营,马塞又受邀前往戈林的庄园做客,盛大的欢迎仪式让他不禁惊讶。戈林对马塞十分热情,挽着他的胳膊在庭院中散步交谈,他臃肿的身躯与马塞纤瘦的体型产生了巨大反差。
二战德国空军飞行员/观测员组合资格奖章,颁发给同时获得了飞行员奖章与飞行侦察奖章的人员。奖章由黄铜、铝和锌做成。其他的还有一种镶嵌钻石,由黄金打造的版本,由戈林亲自授予那些他最欣赏的王牌飞行员。
1943年德国空军高层的一次聚会,图中身着浅色制服者即是戈林,可参见其身材。而他右边的胡戈·施佩勒元帅则更加胖硕。照片最右边是凯塞林元帅。
马塞不失时机的向戈林提出北非他的战友们遇到的各种困难,从后勤保障到战机装备,戈林很认真听完后,保证说会将所有需要的物资送达,但这实际上不过只是空头支票罢了。
作为一名获得过“蓝色马克斯勋章”的一战王牌,戈林对马塞那独一无二的空中格斗技巧十分有兴趣。马塞用手势比划着向空军最高长官讲述他的空战经过,并且坦言其实很长一段时间里自己也是十分狼狈,压力颇大。
“但是你没放弃,这就是最让人欣赏的地方。”对于戈林的这句称赞,马塞欣然接受——因为这确实说中了他成功的关键。
他又受邀到戈培尔家做客,与其家人一同喝咖啡。这位纳粹政权的吹鼓手认为马塞身上展现出的的自信、勇敢、果断是最值得宣扬的“德国士兵标准”。
马塞的英俊形象、出众战绩简直就是人们心目中红男爵那样的传奇再现,而且是活着的传奇。
在空军和纳粹宣传机构安排下,马塞被安排了一系列的采访、演说、参观和拍摄活动——从学校到军营,从工厂到医院,只为了鼓舞提升德国民众士气。
成百上千民众购买印有他照片的明信片索取亲笔签名,柏林市长下令将他的名字写入城市名人册。
还有一件趣事:一天马塞陪母亲去电影院,这次他由于身着便服没有被认出。影片开始前播放了一段新闻纪录片,正巧是不列颠空战的内容,画面中一架德军战机咬住英军战机却没能命中,马塞一时间忘了所在何处,起身喊道“停止射击!”前面一位观众转头教训说:“年轻人,你又不是马塞。”
马塞后来回到非洲后告诉朋友,在柏林期间最愉快的经历是去希特勒青年团所属的飞行学校和孩子们在一起,他被簇拥着讲述自己在北非的经历、见闻、战斗故事。那些少年们全都为马塞的讲述所惊叹,甚至不愿结束。
临别时他为每一位孩子在提前准备好的照片上签下名字。照片上还印着他的座右铭:“勇往直前,永不回头”。
另一项让马塞兴奋的就是被安排前往位于巴伐利亚州奥格斯堡的梅塞施密特飞机制造厂了。在这里他与工程师、工人、试飞员畅谈各种话题。
此外,Me-109设计师梅塞施密特博士还与他亲切交流对每一款他驾驶过的该厂战机的感受和看法。尽管两人在年龄上有着非常大差距,但是对于飞机的共同感情和认知让他们的交流没有一点阻碍。马塞将自己在战斗中的驾驶心得和体验详细做出讲述,而梅塞施密特也听得极为认真,并且不停做着记录。他还不时打断马塞的发言,插话问询一些认为需要详尽了解的细节。
马塞回答说:“从接近敌机开始,整个空战过程我已经充分熟悉了各种高难度动作,现在我对109战机得心应手,还可以在失速时进行急转弯。我在战斗中,驾驶只是发自本能的行为,仿佛人机合一,这样才可以全身心专注如何击中对方。”
马塞参观最新型的梅塞施密特飞机,最右边就是该系列的设计师梅塞施密特博士。
这次访问的最后,马塞还见到了大名鼎鼎的梅塞施密特公司首席试飞员弗里茨·温德尔。温德尔邀请马塞试飞最新式的Me-109G10原型机,数周没有驾驶战机的马塞欣然接受。
他驾机在试验场上空做出了一连串实战中用过的机动动作:快速横滚、半滚倒转爬升、失速机动等等。飞行了十余分钟后他驾机平稳降落,周围一片赞叹之声。温德尔握着马塞的手说:“谢谢,马塞,真是太精彩了!现在我知道该把这架飞机交给谁了。”
温德尔(左)与梅塞施密特,温德尔是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最出色的试飞员,曾经在1939年驾驶飞机创下过活塞螺旋桨飞机的最高时速世界纪录(755公里/小时),该记录直到1969年才被打破。
此后希特勒还再次接见马塞和他的母亲以及未婚妻,而作陪的戈林则因自己的部属受到如此礼遇而骄傲不已。
他儿时被母亲着力培养的音乐才能此时又为他加分不少。戈培尔的妻子玛格达是一位音乐爱好者,他多次邀请马塞一起探讨这方面的话题。
也正是在这时,马塞内心中那桀骜不驯的性格让他捅出了最大的篓子,让此前所有他的“恶行”都远远不及。
在一次梅塞施密特举办的晚宴上,马塞向来宾展示了他的钢琴弹奏造诣。他先后演奏了贝多芬、勃拉姆斯、肖邦等著名音乐家的作品,时间长达一个小时之久,每一首曲子都让在场来宾听得如痴如醉。
正当人们陶醉在迷人的古典音乐中时,突然马塞的指间飘出了急促激荡的旋律——正是为纳粹政权视为禁忌的爵士乐。有人低声念出了乐曲作者的名字:斯考特·乔普林。在场的人们目瞪口呆,许多人瞬间血液仿佛都凝固。
因为那天的来宾包括:希特勒、戈林和他的女儿、希姆莱、戈培尔夫妇、米尔希、耶顺内克(空军参谋长)、阿克曼(希特勒青年团领袖)、鲍曼(希特勒秘书、纳粹党务部长)、沃尔夫(党卫队高级将领,希姆莱私人顾问)。
马塞的爵士乐仅仅弹奏了很短时间,却犹如震耳欲聋的雷声,当人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时,只见希特勒猛然站起身,举起手臂,明显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说到:“我觉得已经欣赏得差不多了”,说罢扭头走出了房间。戈林和希姆莱不敢逗留,也跟着离席而去。来宾中只有玛格达在笑着。坐在后排的米尔希对鲍尔喃喃说:“瞧这孩子干的好事,他究竟在想什么?”
战后,鲍尔回忆那天的情景时说:“我知道他很喜爱美国音乐,但完全没料到他会如此疯狂大胆。”
阿克曼后来也回忆说:“那一刻大厅里雅雀无声,人们有一半离席而去,没有人鼓掌。”
6月21日,托卜鲁克要塞终于被德军攻陷,3万多名英联邦官兵成为战俘,大批各种物资成为战利品。
施勒埃尔此时也担任了JG27的中队指挥官。斯塔尔施密特更是好运不断,他在8月凭借57架的击落战果获得了骑士十字勋章。
随后的战况愈加激烈,形势对德军来说并不那么顺利,尽管此时非洲军团的装甲部队已经挺近埃及,打到了尼罗河三角洲的大门口——阿拉曼。
7月31日,美国陆军航空队的战斗机进驻北非,这从根本上改变了双方的空中力量对比。此后德军在北非的天空开始陷入劣势。
8月7日,JG27第5中队的一个四机编队在前往埃及亚历山大港附近实施侦察任务时,遭遇一架英军运输机,随即将其击伤。英机在沙漠中实施紧急迫降后,机上幸存者(若还有的话)没有来得及逃生,就遭到德军战机的扫射,随即燃烧爆炸,最终除一名司机外全部身亡。
德国人此时完全不知道,机上乘客正准备前往开罗参加会议,其中一人是新上任的英军第8集团军司令威廉·戈特中将。
几天后,伯纳德·蒙哥马利中将被任命为新的继任者,到达北非接管第8集团军。
意大利金质英勇勋章,该勋章的设立最早可以追溯到1793年,其后一度被撤销。1833年恢复设立,并分为金、银、铜三个级别。二战后该勋章在图案上略加改动后至今依旧存在于意大利的勋奖体系之中。二战期间,仅有两位德国军人获得了金质级别,他们分别是王牌飞行员明希贝格(1941年)和本文的主人公马塞(1942年)。
8月13日,马塞在未婚妻陪同下到达罗马,接受墨索里尼亲自颁发的金质意大利英勇勋章,这是就连隆美尔都未能获得的奖励(隆美尔仅获得了银制级别)。
墨索里尼与希特勒、戈林一样对马塞青睐有加。不过马塞却毫不领情,他后来对身边人抱怨说:“他亲了我的脸,但我真的不喜欢,因为他的胡子都没刮干净。”
在意大利游览观光几天后,马塞送未婚妻上飞机返回德国,自己则准备重返前线。
然而几天后,当那架本该载着他的运输机降落班加西后,人们却发现非洲之星不在飞机上。
还是诺依曼深知马塞的秉性,他在得知情况后私下告知驻罗马的德国军事部门这位大王牌可能的去向。
于是驻当地的秘密警察(盖世太保)开始对附近的红灯区、酒吧进行搜索,最终在罗马郊区的一处乡村酒店找到了马塞。
毫无疑问,这又是一起违纪事件。但是此时的马塞今非昔比,这件事并未出现在正式的官方档案里。而他在那边究竟做了什么无人知晓。只是后来有传闻说他一直和一位身份不明的意大利女子在一起。
实际上,马塞在北非作战期间就有传说他在战线后方的班加西有一处私人寓所,战斗间隙短时间休假时他经常会前往该处。
许多传闻说他会在那里与形形的女士私会:德国将军的夫人、匈牙利女伯爵、墨索里尼的侄女、意大利贵妇、更不可思议的是英国女间谍、摩洛哥、阿尔巴尼亚修女......
此时,非洲军团空军仅有战斗机114架(59架可用),全部作战飞机也不过290余架(175架可用)。更糟的是,由于油料缺乏,已经不能实施大规模的出击行动了。此前希特勒和戈林的保证基本就只能听听而已,甚至地中海战区的部分空军单位还被调往战局持续升温的东线高加索地区。
马塞依照惯例先向诺依曼报道,而后看望了好友斯塔尔施密特,之后三人一起吃晚饭。诺依曼私下里告诉马塞局势不容乐观,多位他离开非洲前还在的战友此时已经见不到了。
由于营地的变动,马塞换了一处住所,心思活泼的他为了给紧张作战的队员放松,精心在自己的帐篷布置了一个吧台,还有唱片机,另外放置了三张桌子用以招待来宾。此外马塞还让人制作了一个用沙袋填充,马鞍褥充当坐垫的沙发。
他的帐篷很快就成为大家放松身心的首选去处。不仅仅是中队官兵,就连诺依曼都会在烦恼缠身时前往这里,坐在沙发里翻看早已读过的旧报纸,用他的话说就是:“让自己在马塞中队的氛围中一扫阴霾。”
马塞经常能够得到崇拜者及情人寄来的精美食物和沙漠地区难得一见的各种酒类,这让战友们十分羡慕,当然他会经常与战友们分享这些稀罕物。
佩戴双剑橡叶骑士十字勋章的马塞与战友,即便获得了非常高的声誉,他仍就保持了平易近人的本色。
这就是此时马塞对于JG27的另一个价值:用自己的乐观和开朗去鼓励、感染每一个战友,为众人缓解艰苦、枯燥的沙漠作战带来的压力。
他在回到前线的第一天就见到了这位名叫马修·勒图鲁的南非籍黑人。勒图鲁是在6月的托卜鲁克战役中被德军俘虏的,之后自愿在JG27从事杂役。联队的人都按照德国习惯叫他马蒂亚斯。
起初马蒂亚斯被派到第3中队开车和做勤杂事务,马塞归队后开始专门为他清扫营帐和洗衣。马塞的床铺此前一向乱七八糟,马蒂亚斯接管后就变得整整齐齐。
联队上下见过的人都很喜欢他,“他是一个善良的人,仅仅想远离战争回到家园。在他看来,这是白人们的战争,与他丝毫没有关系”弗兰齐斯克特后来回忆说。
此外马蒂亚斯调酒和烹饪的手艺更是让众人赞不绝口,定额分配的劣质有限食材经他手就能变成一顿可口的菜肴而不单单是填饱肚子的东西。
由于马蒂亚斯在音乐上也有着和马塞同样的爱好,加上他种族赋予的天赋,让他很快成为了马塞又一个无话不谈的朋友。
马塞因此也处处维护马蒂亚斯,丝毫不在意后者的肤色,哪怕这有违纳粹的那套种族主义理论。
有一次,凯塞林和加兰德到访JG27,见到马蒂亚斯后问马塞:“怎么你的帐篷里会有黑人?”
“他是一个善良的人,也是我的朋友,元帅阁下。”马塞毫不犹豫答道:“我去哪他就要去哪。”
另有一次,几位陆军和空军将领来到营地视察,马塞毫无顾忌当面点评说:“元首真是一个相当古怪的家伙”,然后和马蒂亚斯放肆大笑起来。
几天后,当另有高级军官来访时,马塞居然穿着橡胶轮胎改成的凉鞋,戴着休闲太阳镜,甚至举着一把女式遮阳伞与马蒂亚斯有说有笑走过,完全不在乎相关礼仪。
刚刚回到北非的马塞并没机会马上重返蓝天,这让许久没有回归熟悉日子的他不免有些焦虑,尽管此时他充满了斗志。这种状态让他感觉和被禁飞没什么区别。
弗兰齐斯克特回忆说:“你可以想见他好几天无所事事在基地逛荡,那样子像极了一头笼中的狮子。”施勒埃尔也记得那些之前被禁飞日子里的马塞:“告诉他要被禁飞就像告诉一个孩子不许出去玩一样,有时候他的行事作风也的确和小孩没什么区别。”
当代理的第3中队长向马塞移交指挥权并报告说近期局势平稳,没有出击任务时,这头困狮半开玩笑说:“如果几天之后还没有动静,我就把自己击落好了。”